从前夫家接闺女回家，闺女：妈，你真精明一放假就送我走，等开学了我有人管了又接我回来，我没说话，我方向盘一打，重新把她送回前夫家

去前夫家接女儿回来的路上，她突然冒出一句：“妈，你可真够精明的。一放假就把我扔那边，开学了就接我回来。”

我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话里的意思。

女儿接着嘟囔：“就像我小时候最难带的时候你躲了，等我能懂点事了，你又急着把我抢回去，好处全让你占尽了。”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顾长泽孕期出轨，女儿刚出月子，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她带走了。后来，他的新妻子怀孕，我们母女才得以团聚。

我万万没想到，这些年，她心里竟然藏着这样的怨恨。我的心，瞬间凉透了。

我一打方向盘，直接调头把她送回她爸那里。

车刚开进小区，就碰巧看见顾长泽的车往外驶。

女儿兴奋地摇下车窗，大声喊着：“爸爸！爸爸！”接着，她示意我停车，自己像只欢快的小鹿一样跑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又慢悠悠地回来了。我远远看到顾长泽的车已经开走，车上还坐着他现在的妻子和儿子。

我问：“他怎么说？”

女儿白了我一眼，不耐烦地回答：“爸爸和王姨带程程去少年宫了，我跟他说过了，妈妈同意我留这儿住。”

“你把我放这儿就行，我自己上去。”说完，她拖着行李箱，蹦蹦跳跳地走了，那背影让我感觉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当初顾长泽把女儿还给我的时候，她才四岁。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紧紧赖在王清身上，死活不肯下来。

我狠下心，硬生生地把她抱走，她哭得撕心裂肺，边哭边喊：“爸爸妈妈救我！”好像我是个抢走她的恶人。

头几天，她哭着睡、哭着醒，每时每刻都想着回那个家。幸好，小孩子忘性大，在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她终于开口喊我“妈妈”了。

随着慢慢长大，她开始懂得家里的复杂关系，对王清的称呼也改成了“阿姨”。为了不让她留下心理阴影，我从不在她面前说她爸爸的坏话，节假日也会送她过去玩。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在她心里，竟然成了我“精明”的证据。

回到家，看着我特意为她准备的牛排和龙虾，我不禁叹了口气。这些年，为了弥补她缺失的家庭温暖，我在衣食住行上从未亏待过她。

知道顾长泽有了新家庭，我一个人承担了所有育儿开销。好在现在事业还算小有成就，给女儿花钱，我从未吝啬过。

想着做的东西一个人也吃不完，我就给闺蜜张然打了电话。随后，我钻进厨房，用忙碌来冲淡心里的烦闷。

等张然来了，我已经摆好了五菜一汤。她看着桌上的牛排和龙虾汤，羡慕地说：“雪韵，你这厨艺真是越来越棒了，圆圆可真是有福气啊！”

“我都想当你女儿了，行不行啊？”

我苦笑了一下，把女儿宁愿住顾长泽家也不想回我这儿的事告诉了她。

张然听完，“啪”地一拍桌子，气愤地说：“这小白眼狼，还真以为她爸会把她当回事儿？”

说着，她的眼圈红了：“雪韵，这些年你为孩子付出的我都看在眼里呢。”

“别觉得是你自己的问题，可能是你平时管得太多，孩子正叛逆呢。”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多少好机会、多少男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不是我不想抓住，只是我一个单身带娃的女人，顾虑实在太多了。

八年前，我都快跟男朋友谈婚论嫁了，可就是因为我在女儿的日记里看到那一句：“如果妈妈再婚，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我毫不犹豫地就分手了。对顾圆圆，我真的问心无愧。

送走张然后，我一个人瘫倒在沙发上。这些年习惯了有女儿陪着，她不在身边的时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

原本今天还想高高兴兴地接她回来，结果却被泼了一盆冷水。

我打开女儿的朋友圈，果然，页面顶端是一条横线。从她15岁起就把我屏蔽了，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好像我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发了今晚做的牛排和龙虾的照片给她，并附上一条消息：“宝贝，爸爸给你做饭了吗？今晚吃的啥？”

没多久，女儿回了一张图。我点开一看，满桌都是披萨和炸物。“爸爸给我打包了披萨，好吃。”虽然我一眼就看出那个快餐盒的大小，估计是别人家吃剩的，但看她那么开心，我还是顺着她说：“好吃就多吃点，妈妈下次亲自给你做。”

女儿没回话，我默默地关了手机，站起来往垃圾桶走去。走在小区里，我遇上了以前的同事刘姐。

她当年见证了顾长泽出轨和离婚的那场闹剧，对我们家那点事儿了如指掌。

聊了几句，刘姐忽然问：“诶，你女儿怎么还没回来啊？”

我本能地回答：“没呢，去她爸家过暑假了。”

“我今天还在欢乐谷碰到你前夫一家呢，没见着你女儿。”

欢乐谷？她不是去少年宫补课吗？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孩子大了，不爱跟我们玩了。”

刘姐点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就是，可惜你被磨了这么多年，要是遇到合适的，还是应该去看看。”

平时我肯定会直接拒绝，可今天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行，遇到合适的你帮我介绍介绍。”

没想到刘姐效率那么高，第二天就发来一个地址，说那是她远方侄子，刚从美国回来，让我去见见。怕我不去，她还补充说：“条件不错，这些年忙着事业没结婚，你就当交个朋友呗。”

虽然后悔答应了她的话，但话已出口，我还是按时去了餐厅。

看到那人影时，我几乎认不出来了。“雪韵？”“志鹏？”

看到眼前男人惊讶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当年女儿死活不肯让我和崔志鹏结婚，我和他断得彻彻底底。他那时一直穷追不舍地问原因，我只道歉，说不想再见他。后来听说他去了美国，我也就把这段感情深埋心底了。

没想到，这次相遇竟然是因为相亲？真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的孽缘？

“早知道是你，不管什么事我也不来了。”我笑着调侃。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单着。”

崔志鹏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笑容，跟八年前我们感情还好时一样。

这顿饭，我们聊得很开心。临走前，崔志鹏认真地看着我说：“其实这些年，我没忘过你，我们……”

我打断了他的话：“不可能了。”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我，只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我干脆地打断他，“我女儿明年就要高考了，咱别耽误彼此了。”“好吧。”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还是会祝你幸福的。”

回家打开灯，才发现女儿已经回来了。

“宝贝？你怎么回来不提前告诉妈妈一声？” 我欣喜地换了拖鞋，正想走过去抱抱她。

可她坐在沙发上，双臂交叉，眼神冰冷地瞪着我。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喝酒了？” 她质问。

我闻了闻身上，没有酒味。

“跟朋友吃了顿饭，喝了两杯。怎么了？”

“朋友？” 她冷笑着，把手机扔给我。

屏幕上赫然是我和崔志鹏一起吃饭的照片。

“要不是我同学偶遇，问我你怎么跟男人约会，我都不知道。” 女儿冷嘲热讽。

“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跟那个野男人联系呢。”

看着她讥讽的表情，我咬牙耐心解释：“妈妈也是去了才知道那是崔叔叔，我们只是老朋友叙叙旧。”

“我看你根本没男人活不下去吧。” 女儿一语惊醒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跟我数学老师见面？还有陈叔叔，你们天天聊天，不恶心吗？天天跟我说别早恋，自己倒是生活乱七八糟。”“你以为自己做的那些脏事没人知道？有你这么个妈，我都觉得丢人！”

她像是在发泄似的朝我喊完，扛起包就冲出门。

门砰地一声关上，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在原地，消化着这来自最亲的人刺心的指责。

女儿数学成绩偏科，我一直跟老师沟通，想帮她提分。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我还跟王医生保持联系，细心照顾她。

至于崔志鹏，八年来我们第一次见面，也以后不会再见了。

我从没想到，在女儿心里，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自私、精明、花心、离不开男人。

我苦笑着坐回沙发，心里的痛比当年抓到顾长泽出轨还要难受。

当时他护着王清，跟我说：“李雪韵，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害无辜的人。”

他们都是无辜的，唯独我是罪人。

我一个人呆在黑暗里，不知道坐了多久。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打开，是张然发来的一张截图。

【这王清什么意思，真把闺女当自己人了。】

照片上是王清搂着顾圆圆的自拍。

配文写着：【委屈的小棉袄。】

顾圆圆眼睛还红红的，但整个人依偎在王清怀里，母女情深的样子。

我打开女儿的朋友圈，看见了最新的一条动态。

同一张照片，却配文是：【和妈妈的谈心局。】

我已经近两年没资格看到她朋友圈的更新了。

这一刻，我确信是她故意让我看到的。

让我看到那种假装母女深情，明明她最依赖的是别的女人。

她明知道王清是爸爸的出轨对象，却还叫她妈妈。

或许，最亲的人最懂得往心里扎刀子。

但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决心了，女儿，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所有心思都放回工作。

主动接了几个难缠的大项目，忙得昏头转向。

自然也没时间去关心顾圆圆在干什么。

更没有每天对她发五六条信息，嘘寒问暖，倒贴似的。想想她现在应该活得挺自在的。

这段时间里，只有王清联系过我一次。她那声音啊，依旧柔柔的，男人女人听了都心里一动。

“雪韵，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圆圆回来？”

那会儿我正忙着敲定设计稿的最后一版，就怪怪地回了句：“她有手有脚的，想回来自己回来不行吗？”

这些年我和顾长泽非必要不开口联系，都是王清做中间人。说真的，对这对渣男贱女，我一直主张把门锁死。

王清没多说，只是跟我解释说顾圆圆现在正值青春期，要我多包容点。

我差点笑出声来。一个当了小三还上位的人，倒是摆起主母样了。

“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跟我说这些事。”

没想到的是，顾圆圆居然主动回家了。那天我们部门刚拿下一个大项目，我作为部长，请大家吃饭庆祝。

喝得有点醉，最后还是小姑娘开车送我回家。刚进家门，就看见顾圆圆一脸不爽地从卧室走出来。

她冲我吼：“你这什么妈啊，玩脱了吧？”

跟着我来的小徐愣在原地，尴尬地瞟了我一眼，努力挤出笑容：“这就是圆圆妹妹吧？之前李部长老提你呢，真漂亮。”

顾圆圆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关上门回房了。

醉醺醺的我叮嘱小徐回家别出事，自己也倒头就睡了。

圆圆回来的原因，是她准备开学了。为了配合她高三的紧张学业，我提前安排好了一整年的时间表，分秒必争。

每天早上四点半起床做早餐，五点半准时开车送她上学。六点回家做中午饭，八点赶去上班。

中午十一点半偷偷溜出公司送午饭，晚上又是另一场战役。

可那时我却觉得心里很满足，就好像我们母女俩是一起打这场高考仗的。

可现在回头看那排满日程的行程表，我只觉得当时自己脑袋真有病。好日子没享受，非得给自己找虐。

没想到开学第一天，顾圆圆就迟到了。她气冲冲闯进我卧室，尖叫着让我送她去学校。

“都八点了你知道吗？早读都结束了！”

“你咋不叫我起床？为什么？！”

我迷迷糊糊被吵醒，只觉得她的声音刺耳极了。

“昨天给你的生活费里也包含了打车费。”

“觉得上学不方便可以申请住校。”

“我没有义务每天送你上学，晚上放学晚了我会来接你。”

看她还想说点什么，我瞄了眼手机。

“都快八点半了，你确定还要闹？”

顾圆圆气冲冲砰地一声关门了。

其实我心里明白她睡过头的原因 ——

前一晚都凌晨两点多了，我还听见她卧室里打游戏的声音。以前我肯定会进去骂她赶紧睡觉。

但现在，这些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高三晚自习下课已经十点半，尽管我已经决定收回对顾圆圆的爱，但女生晚上走夜路不安全，出于情理我还是会去接她。

我按惯例去老地方等，左等右等的，就是没看到圆圆的人影。

我原以为她只是放学后磨蹭了点儿，没想到竟然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学校都熄灯了才发现事儿不对劲。

我急忙给她打电话，电话刚接通，我才松了口气。

“你在哪儿，怎么还没出来？” 我焦虑地问。

电话那头传来顾圆圆那带点坏笑的声音，“哦，我在我爸车上呢，你不来接我，我只能找我爸来了。”

“不会吧，你不会还真在学校门口傻等吧？” 我难以置信。

好吧，既然她自己有选择，我自然不会阻拦她回去找她爸。只是我心里隐隐担心，顾长泽和王清还能忍她多久。

不需要天天照顾顾圆圆的日子，我连上班时都轻松自在了不少。连老板也察觉出了端倪，悄悄地打听我最近为什么开始主动接活儿。

以前我能躲则躲，总是推脱那些活儿。简单跟老板解释了一下，女儿跟她爸过，我时间宽裕多了，问他如果有好的项目能不能优先给我。

老板沉吟了片刻，沉稳地说：“小李，这些年你为公司付出的我看在眼里。

最近公司有个去德国总部交换进修的机会，去 10 个月，回来后还能升一级。”

“知道这机会，一直有传闻，但当时我没想过自己。”

“什么时候出发？”

“半个月后，你得赶紧给我答复。”

人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去，心动谁能说没？以前顾圆圆还小，我为了照顾她丢了不少机会，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挺遗憾的。

但德国一去就是 10 个月，意味着我要缺席她高三这一年。我们的关系恐怕也就再难修复。

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女孩。我真的能就这么在她人生最关键的时刻选择离开吗？

那一刻，我忽然开始思考，是不是应该给她一次机会。也许她真的压力大了，或者是我管教得太严。

她才 17 岁，也曾经用那张软软的脸贴着我，喊我 “妈妈”。

我和父母的感情一直都不深，女儿是我的精神支柱。在那些漫长而黑暗的日子里，正是她陪着我一路走过。

不知不觉，我走进她的房间。

那粉色的墙纸，是她 12 岁时亲自选的款式。

顾圆圆是我亲手栽培的玫瑰，我们血脉相连。

看着墙上挂着她 10 岁那年的艺术照片，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书桌上还留着她走时没拿走的东西。

我随手想整理，随手翻开了一本日记。

“8 月 10 日，又要回那个家了，好烦，真不想再见到她。”

“8 月 11 日，耶，又回到爸爸家了，还是这里才有家的感觉，自由！”

“8 月 13 日，我再也不想认她做妈妈了，以后王姨是我唯一的妈妈。她干脆去死算了。”

“8 月 14 日，她根本不爱我，只想着把我当养老的工具。有点钱了不起吗？要不是怕爸爸压力大，谁愿意和她一起住？”

“8 月 16 日，救命，成人礼我一点都不想叫她一起，不知道她会不会闹。”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生生撕成了两半，麻木、痛苦，撕心裂肺的感觉糅杂在一起。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睛盯着手里的日记本。

顾圆圆的字迹挺好看，是我亲手牵着她的手，一笔一笔教她写出来的。

可现在，我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却用最恶毒的话骂我，诅咒我。

这难道就是我的报应吗？我摸了摸脸颊，突然发现眼泪已经悄悄流了下来。

“叮咚 ——” 手机响了，是礼服店发来的催促消息，让我有空去取做好的礼服。

成人礼，是顾圆圆所在高三学校的一项传统仪式。学生们要穿上华丽的礼服，庆祝集体的十八岁生日。

大家一起发誓，展望将来的生活，也为接下来的高三学习加油打气。那天还会邀请家长来参加。

我曾经对这一天充满了期待，还早早给顾圆圆订了昂贵的礼服。她试穿礼服的时候，我还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我心想，下次见她穿礼服，大概就是她结婚的时候了吧。可没想到，她却更期待和别的女人一起庆祝那个日子，更可气的是，还是那个破坏我婚姻的女人。

我忍不住咧开嘴，想笑，却又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太不自量力。这么多年我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一场空。

我打开和老板的聊天框，打了这么一句话：【谢谢 boss 给的机会，我决定了。】【我去。】

既然过去为了别人活的人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那这次，就让我好好地为自己活一次。虽然晚了点，时间也不凑巧，但这是我这十几年头一次真正活出自己。

成人礼的前一天，正好是周六，顾圆圆回来了。她特地给我带了我最喜欢吃的蛋挞，笑嘻嘻地黏在我身边。

“妈妈，我是来拿礼服的。” 她说。

我正低头忙着看电脑里的文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放你衣柜里了，自己去拿吧。”

顾圆圆嗖地跑进卧室，惊呼了一声，“哇唔 ——”

“妈妈，你果然没眼光错，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她笑着说，“对了，明天……”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先开了口：“明天我有事，没法陪你去参加成人礼。”

顾圆圆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兴奋，然后立马变成了生气。“哼，就知道工作。”

“那…… 我只能麻烦爸爸和王姨陪我了？你可别说我啊！”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终于露出了今天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不会的，你放心。”

说实话，明天我就要去德国，根本不在乎谁陪着这个白眼狼。

可能是觉得有点心虚，顾圆圆主动提议和我一起吃饭。“好久没吃妈妈做的菜了，有点想念呢。”

我看着她那张吃多了外卖，脸有点浮肿的样子，敷衍地说：“去餐厅吧，现在也来不及买菜了。”

顾圆圆 “哦” 了一声，仿佛想起过去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想吃饭，我都会马上起身下厨。

桌上，她几次冲我讨好地笑，我全当没看见。

终于，她忍不住了，试探着问我。“妈，你是不是该给爸大概点生活费了？”

“你爸条件没你那么好，而且程程正是青春期，家里开销挺大的。”

“我现在住那边，每天车接车送的，你就给他们一点钱吧。”

我听得直乐。这些年，我给顾圆圆零花钱不少，她早就在攒自己的小金库了。可她就是死死抓着我不放，仿佛我天生就该给她花钱似的。

“这些年你爸一分钱没给我？”

我一问，她愣了愣，有点不耐烦地沉默着。

“那也是你假清高，装什么啊……”

她声音越来越小，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倒大大方方当着她的面，给顾长泽转了五万块。就算是顾圆圆高三这一年的生活费了。

“谢谢妈，你真大方！”

顾圆圆立马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大口大口地吃起饭。

她却不知道，这会儿是我给她的最后一笔钱了。

去德国那天，是小徐开车送我。

她从毕业开始就在我手下干活，沉默又勤快，是个聪明的姑娘。分别前，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认真跟我说了一大堆话。

“李部，之前总听你炫耀你女儿，我真的蛮羡慕她的。”

“我是留守儿童，和爸妈关系不好。那会儿我就想，做你的女儿该多幸福啊。”

“上次去你家，看到你女儿，才发现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可能，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吧。”

“知道你拿下这次交流机会，我还挺惊讶的，也真心为你开心。”

“或许有些事情没法像我们想的那样，但…… 你真的很好。”

“我想说的是，李部，你一直是我未来想成为的样子。”

“祝你一切顺利，在德国照顾好自己。”

我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心头忽然有点儿怀念当年那个一心向前冲的自己。

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谢谢你小徐，等我回来！”

也希望你平安顺利，不管别人爱不爱我们，我们都要先学会好好爱自己。

飞机起飞前，手机推送了顾圆圆学校官方直播。点开一看，刚好是她入场的画面。

她穿着一套价值上万的礼服，笑得青春肆意又张扬。

主持人问她，“今天爸妈都来了吧？”

她笑着指了指身后，“来了，我爸妈都来了。”

果然，顾长泽和王清从背后走出来，满脸慈祥地搂着顾圆圆。

“哇，好幸福的一家人，给你成人礼留个话吧。”

“好的，我叫顾圆圆，青春就像一道闪电，而我们……”

我没兴趣听她接下来想说的什么。空姐催我关手机，我只好合上屏幕。

飞机慢慢滑动，我的心渐渐恢复平静。

在德国的生活进修很顺利。

同事们都很友善，热情分享交流。

老板还让我亲自负责几个大项目，都拿下了不错的成绩。

顾圆圆是在我离开两个月后，才发现家里没人了。

那天，她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她放学。

可因为时差，我没接到。

等我醒来回拨，电话那头传来她哽咽的哭声。“你走了？我回家碰见刘阿姨，她跟我说你出国了。” 电话那头顾圆圆的声音尖锐刺耳，隔着屏幕我都觉得头疼。

“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为什么？” 她哭得更厉害了。

“这是工作上的调动，没必要告诉你。” 我冷静地回应。

“我已经给你爸一整年的生活费了，有需要的事情跟他说就行！” 她开始大吵大闹。

“可是我现在不想住你爸爸家，房子太小了，床又不舒服。” 她哭诉着，“我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得住在书房里，还老是被人打扰。”

“每次回去都是吃外卖，那种垃圾国潮外卖，地沟油简直恶心死了！”

“顾意程还说我赖在他们家不走，妈妈，呜呜呜，你来接我吧。” 她几乎哭断了声。

我眉头紧蹙，“你爸爸管吗？”

顾圆圆没回答，只是呜咽着。

“要不你住校吧。”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错了，妈妈你回来吧，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她哀求着。

看了眼时间，快到和人约的点了，我只好告诉她我没办法回去。

毕竟当初是她自己选了和爸爸住，就得承受相应的后果。她已经长大了，不能因为她一时心血来潮，我就重新调整计划。

挂断电话后，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曾经，我那么希望成为她唯一的依靠，却被她拒之门外。

而现在，我决定不再过多干涉，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可是她竟然哭着想回头，还给我道歉。

我苦笑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有了些岁月的痕迹。

但化了妆后，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也许，活着，还是得多为自己考虑才对。

手机又弹出崔志鹏的消息，问我还有多久才能出来。

自从知道我在德国后，他就像开了挂一样，从美国赶到德国找我。

他很诚恳地说，自从那次国内见面以后，满心满足地想着我。

我也正好需要有人陪着，在异国他乡的工作之外找点温暖。

所以答应了他的约会。

可能因为曾经真有过感情，这次见面竟然很愉快。

我们一起吃饭、散步、看电影，就像普通恋人那样。

至于将来，还没想那么远。

只是想在被母职绑架的日子里，找点属于自己的柔情。

出门后，等了我半天的崔志鹏突然从口袋变出一束玫瑰。

这几天，他送花送得太勤快了。

我一再说没必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却一如既往地固执又温柔，“我就是觉得你这么漂亮，每天都得有鲜花才行。”

我接过花，花香扑鼻，心里也暖暖的。

没想到的是，顾圆圆的数学老师居然通过微信电话找到了我。

可能太久没联系了，他的声音有点生疏。

他说教务处留的电话打不通，这才想起用微信找我。

我笑着跟他说，近一年都忙着出国工作。

老师立刻明白了，告诉我顾圆圆最近学习状态很不好。

“她前段时间突然闹着要回来住校，现在都高三半学期了。” 学校好不容易给顾圆圆找了个混寝室，可这孩子啊，真叫人头疼。

原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还是决定回去住校了。可能是因为她心思根本没放在学习上。她成绩本来稳定在年级前 200 名，上一回模拟考却直接掉到了 1500 名。

上课老是走神，作业也做不完。

数学老师在手机里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语气都很着急。“顾同学妈妈，虽然工作挺忙，但是高考只有一次啊。”

“顾同学再这样下去，可能连民办本科都考不上。”

我听着有点哭笑不得。“这孩子以前被宠坏了，老师您也别太操心了。”

“要是有需要，您可以找她爸爸，因为她现在跟他一起生活。” 老师叹口气，说之前打电话给顾长泽好几次都没人接。终于在家长会上聊了几句。

你猜顾长泽怎么说？上不了本科，念个专科也挺好，就好找工作。

听到这话，我真的不知道该说啥，只能沉默着匆匆挂了电话。高三只有这一次机会，可我这一生也就这么一次。

为顾圆圆让步，我已经让了太多次了。现在，我只想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好好过生活。

十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顺利结束了交换，在同事们的祝福下回到了国内。

正巧赶上高考成绩发榜的日子。从那次电话告诉顾圆圆我不会再管她后，她就没再联系我。

高考前她突然发信息问一句：“妈妈，可以祝我考试加油吗？”

我想起小时候，每次考试前我都会给她做加油早餐。

热腾腾的火腿切成两条，再加一个煎蛋，用番茄酱挤上笑脸，告诉她：“我的宝贝最棒！” 这些年，我总是告诉她，无论分数多少，妈妈都爱你。

可如今，我居然发现，不管她考多少分，我已经不爱她了。

母女关系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那天，我只能敷衍地回了句：“祝你成功”，之后就没再说什么。

倒是数学老师主动发来顾圆圆的高考成绩，总分只有三百多，恐怕没几个学校能录取。

老师很遗憾地说，顾圆圆以前基础挺好的，但高三这一年就全荒废了。

我心里突然想，如果当初我没走，没放任她的任性，能够坚持陪她努力一年，会怎么样？

也许她能一飞冲天，考个好成绩。或者她会重新感受到我的爱，跟顾长泽断绝关系。算了，不管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了。

回到家里，居然看到顾圆圆也在。她这一年胖了不少，油腻的刘海贴在脸上，脸上冒满了青春痘。

她抬头看我时，我差点认不出来是她。“妈妈？” 她愣了愣，随即笑了，“你回来了！”

顾圆圆主动给我拿拖鞋，倒了杯水。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就像小时候那样。

那时候，她总是在家里等我，下班回家我还能听见她唱：“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

她还会帮我捶腿按摩，我忍不住笑她，像个小狗腿似的。我有点生硬地对顾圆圆笑了笑，告诉她没必要这么做作。毕竟，我们之间，早就回不到从前了。

顾圆圆有点着急了，“可是你是我妈妈啊，我是你的孩子。” 我轻轻摇头。

“从我知道你诅咒我去死那天起，我们母女情分就结束了。”

她脸一下子红得发烫，反驳道：“你又偷看我日记！”

我无所谓地说：“那我跟你道歉好了。”

“我要和崔志鹏结婚了，将来会有自己的家。”

“这房子你可以住，但只有居住权。”

顾圆圆慌了，死死抓着我的胳膊不放。“妈妈，你听我说，我真的错了……”

也许这一年，她已经看透了顾长泽的自私和王清的虚伪。也许，她终于明白，这些年真心护着她的，只有我一个。

她想起了我的好，可一切都晚了。我会把这些好意统统收回来，百分之百用在自己身上。

我把这些年给她买的保险和存单交代清楚，那是过去的我送给过去顾圆圆的保障。

不管她是读专科，还是复读，这些钱足够她大学用的。往后的人生，就跟我没关系了。

这些年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幸好我有能力赚得起。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付出的爱和精力。

幸运的是，一切都还来得及。

未来我要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一种没有顾圆圆的生活。

顾圆圆始终不肯相信我真的不要她了。她说我还在生她的气，说她以后会好好对我。

“那些男人都是为了你的钱，妈妈，我求你别不要我。”

我叹了口气，问她：“这几年要是我没给你好的生活，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她沉默了，代替了所有回答。

或许她真的以为，这些年我就是靠钱才把她抢回来。她向往顾长泽家那种平凡幸福的生活，根本不知道，那幸福本来就是抢走了属于她的那一份。

她享受着我的爱和照顾，却讨厌我的管教和唠叨。

可是，人不能这么贪心，贪心的人，最终会失去一切。

我简单收拾了些必要的证件，准备离开。

临走前，我对顾圆圆说了最后一句话，让她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关门的那一刻，我听到里面传来她的哭声。

她最初的啼哭给了我做母亲的悸动，而现在，也用同样一声哭泣，画下了我们母女的句号。

亲爱的女儿，祝你未来一切顺利。

虽然，好像也没什么顺风，会为你吹起。

小区楼下，崔志鹏还在那里等我。

我笑着挽住他的胳膊，抬头时，竟然碰见了刘姐。

“哎呦，我这眼光，早就知道你们俩有戏。”

我和崔志鹏对视一笑，好像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过去的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以后，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