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癖丈夫不让我碰却给初恋脱鞋,我摘掉婚戒离开后,他却跑来讨好我
结婚五年,我和丈夫没有一次夫妻之实。
因为他有洁癖,很严重的那种。
席浦知,国内最年轻的正高医师,曾不止一次对我说:“我不喜欢肢体接触。”
可五周年纪念日那天,我还是跨越7944公里,一个人飞去了爱丁堡。
雨下得很大,我浑身湿透,站在他研究所门口。
却看见他正蹲在地上,为一个陌生女人脱下湿透的鞋袜。
他低着头,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不会照顾自己?”
……
我抱着一束玫瑰,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
不远处,那女人穿着剪裁得体的制服套装,微微侧着脸和他说笑。
席浦知的表情那么柔软,像是冰山终于融了一角。
她说话,他就安静听着,目光始终停在她脸上。
六年前,我不小心追尾了他的车。
他从驾驶座下来那一瞬间,我就动了心。
他是医院最顶尖的外科医生,习惯不苟言笑;而我从小外向,最擅长死缠烂打。
我追了他整整一年,我们才在一起。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他不喜欢肢体接触,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
结婚五年,我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只有一次。
我鼓起勇气亲了他的唇。
他却冲进洗手间,吐了。
后来他解释,是条件反射,不是针对我。
可那句话,像根刺,一直扎在我心里。
这次来找他,是因为我们已经分居一年了。
一年前,他被外派到英国,带队做跨国项目。
我给他发消息,他几乎从不回复。
只有提到双方父母近况时,他才回几个字:
「辛苦了,这个月家用我转给你。」
为了维系这段异地一年的婚姻,我特意选了今天,想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惊喜没给成,我倒收到了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席浦知才注意到雨中的我。
他敛起笑意,低头对那女人轻声说了句什么,才撑着伞朝我走来。
“你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我把那束被雨打湿的玫瑰递过去,努力扯出一个笑:
“五周年纪念日快乐。”
他还没接,远处传来女人的声音:“浦知,会议要开始了。”
他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
“跟我来。”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去。
走到那女人面前,她很自然地走到他身旁。
他们肩并肩走在我前面,低声交谈着。
那些医学专业术语,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只知道,她叫纪浓,和他很熟。
好几次我想拉席浦知到一边说句话,都被纪浓有意无意地打断。
直到会议室门口。
纪浓才转头看我,忽然用西班牙语说:
“她就是你在国内的妻子?看起来和你一点都不配。”
席浦知也用西班牙语回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配不配不重要,合适就好。”
他们都以为我听不懂。
可五年前,为了追他,知道他懂西班牙语之后,我就偷偷去学了。
纪浓先进了会议室。
席浦知这才看向我,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我要开会,你在这儿等我。”
像在吩咐一个不熟的人。
我喉咙发干,只说了一个字:
“好。”
等他进去后,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玫瑰。
花瓣已经蔫了,边缘发黑,像被雨打烂的心。
就像我和他这五年的感情,全是我一厢情愿,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然后,把那束送不出去的花,扔进了旁边“不可回收”的垃圾桶。
第1章
岑清原本打算立刻飞回国,但还是觉得应该等席浦知出来,把话说清楚。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两个小时。
雨早就淋透了衣服,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等到席浦知终于从会议室走出来,她已经冻得嘴唇发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张了张嘴,想叫他,却被涌出来的人群打断。
“这位是……?”
岑清看向席浦知,他没作声。
她只好自己开口,声音有点打颤:“我是席浦知的妻子。”
周围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几声低呼。
“席医生不是单身吗?”
“你跟纪浓姐不是一对吗?高中就在一起了啊……”
“对啊,怎么会……”
席浦知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我和纪浓是过去的事了。”
他转向岑清,简单介绍:“岑清,我们五年前结的婚。”
众人恍然大悟,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有人打圆场:“走吧走吧,吃饭去,开这么久会饿坏了。”
岑清腿麻得厉害,一时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席浦知和纪浓并肩从她面前走过。
她被落在了最后。
不知是不是有意,当她拉开那辆丰田埃尔法的车门时,只剩下副驾驶一个空位。
席浦知和纪浓坐在最后排,低声交谈,像是在讨论刚才的会议内容。
岑清看了一眼,默默坐进了副驾。
去饭店的路上,车里的人不约而同用西班牙语聊起来。
“我一直以为纪浓姐和浦知哥早结婚了,当年他那句表白——‘人世百年,我将忠于医学,也将忠于你!’——在医学院可是经典。”
“浦知哥那么冷静的人,大三还为纪浓姐揍过一个骚扰她的教授,差点毕不了业。”
“他俩还一起签了遗体捐赠协议,说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
岑清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原来纪浓是他的前女友。
她认识的席浦知,从来温和,也永远疏离,像一杯凉白开,不起波澜。
她想象不出他热烈表白的样子,更想象不出他为谁动手打人的样子。
她出神地望着窗外,连车停了都没察觉。
直到席浦知的朋友替她拉开车门,惊讶地问:“嫂子,你衣服怎么全湿了?”
没等她回答,他就朝后排喊:“浦知哥,你去隔壁商场给嫂子买件干的吧,这样穿着非感冒不可。”
席浦知这才注意到她一身湿衣。
他对岑清说:“你在车上等我,我去买。”
一行人陆续下车,走向餐厅预订的包间。
岑清独自在车里等了十五分钟,他才拎着一个奢华的包装袋回来。
衣服很贵,料子也软,但穿在她身上,哪里都不对劲。
就像她和席浦知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合身。
等她换好下车,车外早已空无一人。
手机屏幕亮起,一直安静的对话框里,多了一条未读消息。
【今天是纪浓生日,我先进去了。包间号a1701。】
结婚五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发消息,也是第一次发这么长的句子。
岑清独自坐电梯上到十七楼,找到那间包房。
手刚要推门,却从门缝里看见——席浦知将一捧铃兰花和一个精致礼盒,递给了纪浓。
里面响起一阵起哄。
“这季节哪有铃兰?浦知哥你从哪儿弄来的?”
“你还不懂吗,只要纪浓姐喜欢,天上的星星他都肯摘。”
“我就不明白了,浦知哥,你还爱着纪浓姐,干嘛娶刚才那女的?”
“谁不知道你是为了纪浓姐才来爱丁堡做研究的,当年她和教授出国就是个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你俩干脆复合算了。”
“就是,纪浓姐那个家暴前夫也被你送进牢里了,再没阻碍了。”
岑清站在门外,听着这些她从未听说的过往。
他们高中相恋,大学是人人羡慕的一对。
毕业时,纪浓选择出国深造,席浦知决定留在国内读博。
观念不合,纪浓单方面说了分手。
后来席浦知博士毕业,曾来英国找过她,却得知她已嫁作人妇。
那段感情,戛然而止。
回国后,席浦知凭着过人的天赋,成了最年轻的正高。
一年后,他遇到了岑清。
第2章
岑清推开包间的门,一股暖烘烘的菜香混着说笑声涌过来。
圆桌上堆满了盘盘盏盏,油亮亮红彤彤的,看着都热闹。可她只觉得累。十个小时飞机,四个小时出租,再加一场浇透身的雨,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
饭桌上没人特意招呼她。大家聊得正酣,从大学糗事说到研究所的课题,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偶尔,“席浦知”和“纪浓”这两个名字,会被小心翼翼地提起。话头很快绕开,可那字里行间藏不住的熟稔与过往,还是扎了她一下。
自始至终,她像个误入别人同学会的陌生人,插不上话,也融不进去。
总算熬到散场。岑清跟着席浦知,来到他在英国的住处。研究所分配的单身公寓,干净,整洁,线条冷硬,和他这个人一样。
只除了一样东西格格不入——玄关墙上,挂着一串色彩斑斓的捕梦网。
席浦知弯腰递来一双新拖鞋。目光一偏,岑清看见旁边还摆着一双女式拖鞋,明显穿过了,鞋面花纹和他脚上那双,正好是一对。
“网购的洗漱用品快送到了,你先歇会儿。”
他语气温和,接着又说,“看你晚上没吃什么,我去煮碗面。”
他对她总是这样,客气周到,也隔着一段看不见的距离,比对同事还不如。
岑清望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默然走到玄关,伸手取下了那个捕梦网。
翻过来,底部藏着两行细小的绣字:「希望席大医生天天都好梦,纪浓送。」
她神色平静地把它挂回原处。心口那里闷闷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明明已经决定不要了,可见到这些痕迹,酸涩还是自己冒出来。
毕竟喜欢了六年,哪能说收就收得干净。
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她挪到客厅沙发坐下。茶几上,席浦知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距离很近,她一眼瞥见了那个备注——“浓浓”。
发来的消息是:“如果当年你早点来找我,现在坐在你身边,是不是就是我了?”
那条信息很快消失,锁屏界面随之清晰起来——是纪浓扎着马尾、穿着学士服的背影。
原来她结婚五年的丈夫,手机屏保一直是前女友。
这一刻,心里那点残存的念想,像被冷水浇透的炭火,嗤地一声,彻底灭了。
厨房传来碗碟轻碰的声响。
岑清默默熄掉手机屏幕,放回原处,起身走向岛台,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席浦知毫无察觉,把筷子递给她,“尝尝看,不合口味就别勉强。”
岑清接过筷子,没看他,声音轻轻的:“能跟我说说,你和纪浓……是怎么回事吗?”
“她是我前女友。”
席浦知语调平稳,“我们在一起八年,差点结婚。后来她想留在国外,我要回国,观念不合,就分开了。”
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岑清却听出,他那把一贯平稳的嗓音里,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颤抖。
她低下头,慢慢吃着碗里的面。
“只是这样吗?”
席浦知沉默了。
夜里,两人躺在床的两侧,中间隔着宽宽的距离。
席浦知忽然翻过身,握住了她的手。
岑清微微一僵。在国内时,同一张床上,她稍有靠近,他总会不动声色地避开。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碰她。
她以为他会解释今天的一切,解释那个捕梦网,解释那双拖鞋,解释手机里那个叫“浓浓”的人。
可他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在黑暗里开口,声音很低:
“岑清,我决定在这里安家。”
第3章
岑清的指尖一瞬间凉透了。
一年前,席浦知来英国前对她说,只是出差一周。
后来一周拖一周,他再没回来。
岑清在国内,还一直照顾着他的父母。
她总觉得他会回来。可今天,席浦知却单方面通知她:他要留下。
她知道,他不是为她留下的。
但此刻,她也不想再挽留什么。
她慢慢开口:“挺好的。就是这儿总下雨,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席浦知大概没料到她会这么干脆。
他又一次握紧她的手,低声说:
“小清,谢谢你。”
岑清没应声,闭上了眼。
心里那个决定,早已落地生根。
她其实很不喜欢这里。她告诉过他的,她讨厌下雨。
夜深了,席浦知的手机不停震动。
是纪浓发来的消息。岑清知道。
过了不知多久,他翻身坐起,轻声解释:
“纪浓之前被她前夫家暴,很怕打雷……我去陪她一会儿。”
像是为了让她安心,他又补了一句:
“我很快回来。”
岑清没出声,假装睡着了。
可她心里清楚,这一次,她不会等他。
他走了。岑清一个人躺在这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起身,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订了一张凌晨四点回国的机票。
这是眼下从英国飞中国最早的一班。
烘干白天淋湿的衣服后,她换下了席浦知给她买的那身——一直不合身。
她把换下的衣服叠好,放在沙发一角。
离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
岑清环顾这间住了不到四小时的地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爱彼皇家橡树系列的腕表,二十四万。
结婚五年,她省吃俭用,搭进去一半的定期存款,才买下它。
本来是准备送他的五周年礼物。现在,成了这段可笑婚姻的句号。
她抽出一张白纸,写下:
「席浦知,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后会无期。」
把纸压在表盒旁边,她背起一下子轻了很多的背包。
门被轻轻带上。她朝前走,没有回头。
凌晨的出租车很难等。到爱丁堡机场时,离登机只剩二十分钟。
有了来时的经验,回去的路,她走得不慌不忙。
检票,登机……一步步都很平静。
她本来以为,这次能和他一起回去的。
没想到来的时候是一个人。
回去,还是一个人。
飞机起飞前,岑清用西班牙语给席浦知发了一条语音:
“席医生,其实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不必把心事藏五年。”
“我知道你真正喜欢的一直是纪浓,也看见她给你发的消息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她才留在英国,也见过你手机里那张大学毕业时的她。”
“你该早点说的,不至于耽误你五年。”
“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国,我们去民政局吧。”
说完,她按下了发送键。
第4章
飞机在云层里穿行,窗外的天蓝得有些不真实。
岑清望着那片蓝,忽然想起和席浦知结婚这五年。
做肾结石手术那回,医院要求家属陪床。她一个人签了字,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直到麻药过去。
有次家长来学校闹事,指着她鼻子骂。她攥着教案站在办公室中央,身后空无一人。
车在半路爆胎,手机偏偏没没电。她踩着高跟鞋走了三公里,才找到修车店。
家里灯泡闪了,水管漏水,工具箱永远是她第一个伸手去拿。
这婚结的,和单身没什么两样。
她低头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转了几下,然后摘了下来。
飞机落地首都机场,整整十个小时。
开机,席浦知只回了一条消息: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她没回,拖着行李走到垃圾桶边,松开手指。戒指落进去,发出很轻的一声响。
公婆早就等在门口。知道她从英国回来,特意做了一桌子菜。
公公接过行李,婆婆拉着她的手往身后看:
“小清,怎么一个人?浦知呢?”
她没绕弯子:“爸妈,我想和他离婚。”
两位老人愣住了。
婆婆握紧她的手:“是不是浦知欺负你了?”
岑清把在英国的事说了,包括席浦知打算定居的事。
婆婆脸色一下子沉了。
他们没再多问,先催岑清吃饭,然后默默回了房间。
岑清坐在客厅,没什么胃口。隐约听见婆婆在屋里打电话,声音压着,却字字清晰:
“……小清来咱们家五年,心疼你当医生累,尽心伺候我跟你爸。你爸糖尿病,每次都是她跑前跑后拿药、陪着检查,一日三餐分两个灶做。”
“我去年骨折,洗澡换衣服上厕所,全是她亲手帮忙。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任劳任怨照顾到我拆石膏,人都瘦了一圈。”
静了一会儿,声音更低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纪浓。当年她为事业甩了你,你追去英国,人家早结婚了。现在你又为她留在那儿,你贱不贱?”
“席浦知,做人不能没良心。你要还认我们这爸妈,就立刻回来,不然就等着给我们收尸!”
那天半夜,席浦知赶了回来。
客厅里,三个人都坐着,没人说话。
公婆对视一眼,婆婆先开口,声音哑哑的:
“小清,我们家耽误了你五年,不能再耽误你一辈子。”
“离吧,房子车子都给你,算是……一点补偿。”
他们看向席浦知:
“你跟小清好好谈谈。”
两人走到小院门口。路灯昏黄,把影子拉得很长。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纪浓前夫酗酒家暴,我是担心她安全才想留在英国。”
“屏保我一直用那张,没换过。你要介意,我换成你的。”
岑清听着,忽然觉得特别累。
他看似在让步,其实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可婚姻不就是被这些细碎的小事,一点一点磨没的吗?
她垂下眼睛:
“不必了,我不需要。”
抬头看他:
“五年了,你要是对我还有一点点感情,明天一早,陪我去离婚吧。”
席浦知张了张嘴,还没出声——
不远处他的车里,忽然传来一个女声:
“浦知!你们谈好了吗?”
岑清望过去,纪浓从车上下来,额头贴着纱布,脸上还有擦伤。
席浦知急忙解释:
“她前夫被保释了,又动手,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英国,就带她一起回来了……”
岑清看着车边的女人,又看看面前的丈夫,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轻声说:
“九点,民政局见。”
第5章
岑清从没想过,她和席浦知离婚那天,会是纪浓陪她一起去的。
“真想好了?离了,我们可就真没关系了。”
离婚窗口前,席浦知语气很淡,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他大概觉得岑清不是认真的——她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觉得她只是在闹脾气。
喜欢他六年,结婚五年,他眉毛动一下,岑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没看他,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然后低头,利落地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迹清晰,不带一丝犹豫。
席浦知愣了一下,随即也拿起笔,签了字。
从进门到拿到离婚证,前后不过一小时。
走出民政局,岑清捏着那本薄薄的证,站在台阶上,阳光有点刺眼。
席浦知忽然开口:“你去哪?我送你。”
她还没说话,纪浓已经走了过来,声音软软的:“浦知,我不太舒服,我们先回家吧。”
席浦知看向岑清,她笑了笑:“你送她吧,我自己打车。”
这五年,她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走。
现在离了,更不需要他陪。
她转身要走,席浦知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还有事?”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照顾好自己。”
岑清点了点头。
他松开手时,目光扫过她的左手——无名指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怔住了。
那枚婚戒,从订婚那天起她就一直戴着,洗澡都没摘过。
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
纪浓已经走上前,微微一笑:“岑小姐,谢谢你这么体谅。”
“我和浦知很快要回英国,他爸妈也会一起去。”
“以后……你们还是别联系了。”
岑清看着她,也笑了:“你放心,我和你不一样。”
“我不吃回头草。”
没等对方反应,她转身拉开路边一辆出租车,没回头。
后视镜里,那两道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街角。
一个小时后,岑清回到家。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删掉席浦知所有的联系方式。
第二件事,是把那些婚纱照从相框里拆出来,一张一张烧掉。
火苗蹿起来,照片上两个人的笑容一点点卷曲、变黑。
第三件事,她把席浦知留下的衣服、鞋子、剃须刀、毛巾……全部打包扔进楼下垃圾桶。
不到两小时,这个家里再也找不出他生活过的痕迹。
她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突然空出一大半的衣柜和抽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像是卸下一个背了很久的包袱。
从前她总怕失去他,怕到夜里惊醒,怕到梦里都在找。
可现在真失去了,她才发觉——她的世界,有他没他,好像真的没什么不同。
他没那么重要。
日子照常过。
工作日,她还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
白天上课,晚上要么和同事在学校食堂吃,要么和闺蜜在家点外卖。
周末不再需要去席浦知父母家做饭、陪聊,她可以回自己爸妈那儿——陪爸爸喝茶,陪妈妈打麻将。
没有“席太太”这个身份之后,她反而更自由了。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多晚回家就多晚回家。
她删掉了手机里爱丁堡的天气,不再二十四小时握着手机,等他的消息。
不再因为他一句冷淡的回复胡思乱想,不再数着他给过多少微薄的温柔。
也不再整夜失眠,一闭眼就梦到他转身离开。
好像所有的不快乐,都随着他的离开,一起被清走了。
偶尔从共同朋友、或前公婆那儿听到他和纪浓在英国的消息。
听说他们并没在一起。
她听着,心里静得像一潭水,连一丝涟漪也没有。
这半年,她发了好几篇论文,评上了一级教师。
寒假第一天,述职会议结束,她刚走出校门,打开关了一上午的手机。
屏幕瞬间被消息淹没——99+未读。
最新一条是个陌生号码,只有两个字:
「是我。」
她抬头,看见街对面站着一个人。
是席浦知。
半年没见,他瘦了些,站在风里,静静地看着她。
第6章
席浦知瘦了不少,原本就清冷的五官更显疏离。
校门口人来人往,他逆着人群朝我走来,手指间的烟匆匆摁灭。
他站定在我面前,声音不高,却清晰:
“岑清,我后悔了。”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有点恍惚。
人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白衬衫,黑西裤,眉眼还是那样干净。
只是我心里,已经没什么波澜了。
我问他:“后悔什么?”
他静静看着我,轻声说:
“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摇头,语气很坚决:
“不可能,我现在一个人挺好。”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干脆。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温润的样子,嘴角牵起一抹柔和:
“那我请你吃顿饭吧。”
看着他进退自如的模样,我心想,他还是老样子。
就算被拒绝,也从不失态。
我没再推辞。
他今天开的是宾利添越。
我刚坐上副驾,他就俯身过来,要帮我系安全带。
我有点愣。
结婚五年,我们像被婚姻绑在一起的陌生人。
他有洁癖,不喜欢肢体接触,我也从没指望他做这些。
离婚半年后,他突然这样。
我只觉得别扭。
我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目视前方,回:“不用谢。”
餐厅是我选的,学校旁边那家市井火锅。
我以为他会提议换地方。
从前他从不去这种小店,他是医生,总觉得外面不干净。
可这次,他什么也没说。
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子,我接过菜单,熟练地点了:
双椒牛肉、烈焰腰花、麻辣兔头……
都是我爱吃的。
点完,我把菜单递给他:“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他怔了几秒,似乎不习惯我没再替他周全。
最后他只加了几样清淡的素菜。
店里人声嘈杂,隔壁桌的男生正给女朋友烫碗。
下一秒,席浦知也拿起我的碗,笨拙地倒茶水冲洗。
我有点吃惊。
他被烫到了,指尖微红,把碗递给我时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其实你不用这样照顾我,我们现在顶多是普通朋友,各自顾好自己就行。”
他没接这话,却说:
“岑清,离婚这半年我想了很多,以前没尽到丈夫的责任,对不起。”
我没想到他会道歉,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他笑了笑,语气温和:
“我拒绝了研究所的调职,以后就留在国内了。”
“爸妈还是习惯国内,英国连个打麻将的华人都没有。”
“而且爱丁堡总下雨,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我猛地抬头。
正好撞上他带着笑意、又有些愧疚的眼神。
我不懂他现在提起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曾经对他说:“我不喜欢爱丁堡,因为那里总下雨。”
可他还是为了纪浓在那里住了一年,甚至打算定居。
如今我都快忘了那座多雨的城市。
他却偏偏提醒我。
这顿饭吃得没什么滋味,很快就结束了。
走出火锅店,他忽然轻声问:
“岑清,如果是普通朋友……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第7章
岑清停顿片刻,声音很轻,却干脆。
「只要你不再提复婚,不打扰我生活,可以。」
席浦知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好。」
岑清低头划开手机屏幕,指尖在联系人黑名单那一栏悬停几秒,最终还是把他的账号拖了出来。
席浦知眼神倏地亮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意。
他提出送她回家,岑清摇摇头,语气平静:「不用了。」
她转身走向地铁站,心里清楚,和前夫吃这一顿饭已是极限,她并不打算再有什么后续。
回到家,她打开转账界面,把今晚的饭钱A了过去,备注栏里只打了四个字:「两不相欠」。
洗完澡出来,手机正嗡嗡震动。屏幕上显示的是「前婆婆」——席浦知的妈妈。
这半年来,她时不时会打来电话,有时聊聊近况,有时抱怨在英国的生活。
岑清按下免提,把手机放在枕边,自己躺进柔软的被子里。
「小清啊,过两天我和你伯父就回国了。这半年在英国,真是遭了不少罪。」
「那些洋人讲话我们听不懂,吃的更是糟心,说是来享福的,结果天天围着纪浓转——我还得给她做饭、收拾家务。」
「她前夫还隔三差五上门闹,你伯父本来血压就高,又有糖尿病,现在心脏也不好了,整夜整夜睡不着。我俩都瘦了一大圈。」
「小清……我们家没了你,真是没那个福气。」
这句话,席浦知的妈妈几乎每次通话都会说。
她语气里满是惋惜,却从没提过让岑清和席浦知复婚。
岑清也就一直把她当做寻常长辈,听她发发牢骚,偶尔叮嘱几句注意身体。
电话挂了,已经过去半个钟头。
岑清划开微信,看见席浦知的对话框里多了三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
「到家了吗?到了说一声。」
「小清,这半年,我很想你。」
「晚安。」
岑清盯着屏幕,有些恍惚。
这真是那个从前话少得像块木头的席浦知吗?
她不知道这半年他经历了什么,竟让一个习惯沉默的人,学会了这样直白地表达。
她没回,退出聊天界面,熄了屏。
第二天一早,岑清像平时一样下楼去学校。
才出单元门,就看见席浦知站在那棵老槐树下,手里捧着一大束小雏菊。
他看见她,快步走过来,神色自若。
「小清,早上好。」
岑清看着那束花,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席浦知,不是说好了不打扰我吗?」
她声音沉了下去。
席浦知眼帘微垂,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花束包装纸。
「我答应你不提复婚,但我应该有重新追求你的权利吧?」
「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好,现在……我只想尽力弥补。」
岑清低头看了眼手表,不想再纠缠,只冷冷丢下一句:
「离婚那天我就说过,我不吃回头草。」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刺到了他,席浦知没再跟上来。
但从那天起,他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准时发来「早安」「晚安」,天冷了提醒加衣,下雨了嘱咐带伞。
而岑清每天下楼,也总能在自己的车门把手上,看到一束新鲜的小雏菊。
几周过去,岑清终于忍不下去了。
她戴上口罩,拿起那束花,走向不远处停在路边的车。
她敲了敲车窗。
玻璃降下,露出席浦知清瘦的脸。
她伸手,把花轻轻丢进他怀里。
席浦知怔住,眼神里带着不解。
岑清抱着手臂,语气分不清是疲惫还是恼火。
「席浦知,不管你是想弥补,还是想复合,总该投其所好吧?」
「这么久了,你居然不知道我对小雏菊过敏,多可笑。」
话音落下,她看见席浦知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第8章
那一瞬间,岑清看见席浦知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茫然。
他那张常年冰封般的面容,第一次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几分无措。
岑清却已没心思再和他耗下去。
「席浦知,你知道什么叫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吗?」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不需要你迟来的弥补。这只会让我觉得——我为你付出的那六年,像个笑话。」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怔了怔。
是不是因为半年前在英国的那段记忆,才让她此刻情绪失控?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纪浓生日那天,席浦知送出去的那束铃兰。
他和纪浓分开七年,却依然记得她所有的喜好。
那和他结婚五年的自己呢?
就连她对小雏菊过敏,他也是在离婚后才“偶然”得知。
太讽刺了。
岑清直直望着他,看见他的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
可她真的不想听了。
一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疲惫感,让她只想结束这一切。
「就这样吧,席浦知,到此为止。」
她转身就走。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响。
紧接着,她整个人被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鼻尖瞬间萦绕出席浦知身上那股熟悉的草木香气。
如果是离婚前,她大概会高兴得不知所措。
他终于不再对她有洁癖,终于主动抱她了。
可这个拥抱,迟了整整半年。
太迟了。
岑清一点点拉开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转过身,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谈谈吧。」
岑清把席浦知带回了家。
那个他们曾经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婚房。
如今,这个家里已经找不到一点属于他的痕迹。
半年里,她把客厅布局全改了,还养了一只金渐层矮脚猫。
小猫一见到陌生人,立刻竖起尾巴,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岑清弯腰把它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它的后背。
席浦知微微蹙了蹙眉。
她知道,他的洁癖又犯了。他一向不喜欢掉毛的动物,曾经也包括她。
从前她会顾及他的感受。
现在,她只是扔给他一双没拆封的一次性拖鞋。
「坐吧。」
她抱着猫陷进懒人沙发里,指了指对面的复古绿单人座。
连水也没打算倒,她直接开口:
「席浦知,我知道你努力改变了,但真的太晚了。」
「我知道你们男人多少有点初恋情节,也喜欢玩英雄救美那套。如果你没和我结婚,你这么做,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你错就错在——我们结婚了,你还做那些事。」
「你要么就把心腾干净了再接受我,要么就别接受我。」
席浦知的脸色微微发白。
「小清,我以前不知道……」
「你以前是不知道,但现在你知道了。」
「我不需要弥补,也绝对不会复婚。席浦知,我不想以后和你在一起时,每当你对我好一次,我都要拿自己和纪浓比。」
「我也不想猜,你对我的好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愧疚。」
「那样太累了。」
席浦知沉默了很久。
久到岑清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他才缓缓抬起头,静静看向她。
四目相对间,他声音很轻:
「我明白了。」
然后,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戒指盒,慢慢打开。
看清那枚戒指的瞬间,岑清整个人愣在原地。
那是她半年前回国时,丢在首都机场垃圾桶里的婚戒。
第9章
席浦知站在我对面,眉眼还是那么清冷,只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那笑意底下,却像蒙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我和纪浓回英国那天,在机场听见广播里的失物招领,”他声音不高,语速平缓,“我本来没想理会,可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我们去离婚那天,你空荡荡的无名指。”
他把一个丝绒面的小盒子,轻轻推到我面前的桌面上。
“这是你不小心掉的,还是……”
我没等他说完那个可能性,直接接了上去。
“是我丢掉的。”
他搭在戒指盒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
“原来是这样。”
他脸上那种恍然里,掺进了一点灰败的颜色。他大概以为这是命运留下的伏笔,却没想到,是我早已决绝斩断的过去。
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的手,停住了。他腕上戴着的,是我曾经花了不少心思和积蓄买下的那块爱彼皇家橡树。
以前,我送他什么,他多半只是淡淡一瞥,从不曾见他珍而重之地使用。
更别说这样日日戴在腕上。
他察觉了我的视线,低声说:
“你送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我很喜欢。”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其实,不止这一件。你以前送我的每一样东西,我都很喜欢。”
我摇了摇头。
“这话你要是早一点说,我们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沉默着,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用力攥紧了。那里有另一个盒子,装着同款的女士腕表,是他原本想拿来,作为迟来的弥补。
现在,没有拿出来的必要了。
我没再说话,他也默契地不再提起从前。
最后,他叫了我的名字。
“岑清。”
我淡淡应了一声:“嗯。”
他抬起手,似乎想碰碰我的头发,指尖在空中停顿片刻,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他看着我,很郑重地说:
“对不起。”
我没有回应。我无法替那个曾经在夜里独自流泪的自己,说出“没关系”。
他没有强求。
只是在转身离开前,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了我很久。
久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让我有些透不过气。
还好,在我出声之前,他先移开了目光。
他走后,我和相熟的老师调了课,下午没再去学校。
我看着茶几上那枚闪着冷光的钻戒,想了想,决定改天把钻石撬下来,给家里那只调皮的小猫圈个项链玩。
午睡醒来,手机里多了一条未读短信。
是纪浓发来的,约我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下午五点,我准时推开咖啡馆的门。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和记忆中那个漂亮优雅的形象相去甚远。脸色憔悴,眼下的乌青脂粉都盖不住。
她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情绪:
“岑小姐,我知道浦知这些天去找你了。怎么?你忘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打算和他复合了?”
我微微皱起眉。
“纪浓,你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个问题?”
“以前我是他合法妻子,你是什么角色,你自己清楚。当时不跟你计较,是因为我还想维系那段婚姻。现在你还跑到我面前来蹦跶,是觉得我太好说话了吗?”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即有些气急败坏:
“你凭什么说我是小三?你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名存实亡!你追到英国不过是自取其辱!你明明知道浦知最爱的是我,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永远是!”
“岑清,我要是你,早就没脸待在这个城市了。”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引得周围几桌客人都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审视、厌恶,甚至嫌弃。
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这些目光,第一反应却不是收敛,而是更加怨毒地瞪着我。
紧接着,她猛地站起身,扬手就朝我挥过来。
那只手还没落下,就被一只从旁伸出的手牢牢抓住了手腕。
席浦知不知何时赶到,站在我们桌旁,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冷冷地看着纪浓,声音压得很低:
“你想打她?”
纪浓用力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情绪彻底失控:
“我打她又怎么样?她不就是你的退而求其次,是你的将就吗?可现在你居然为了这个将就失眠、心痛!我凭什么不能打她?”
“她就是祸害!她就是……”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整个咖啡馆,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第10章
纪浓捂着脸愣在原地,指尖下的皮肤火辣辣地发烫。
她抬起眼,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席浦知,”她声音发颤,“你为了岑清……打我?”
席浦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只剩下疲惫。
“纪浓,这一年半,是我没把握好分寸。你有什么,冲我来,别扯上岑清。”
他转向岑清,声音低了下来。
“你先回去,这儿我来处理。”
岑清点了点头,拿起包就要走。
纪浓猛地冲上前,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不准走!”
她死死盯着岑清,声音带着哭腔。
“岑清,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已经不爱他了?你说清楚,我以后绝不再找你。”
席浦知抿紧嘴唇,喉结动了动。
他看向岑清,那眼神像是等着一个判决。
岑清与他对视了一瞬,很快移开视线。
她转向纪浓,叹了口气。
“你再骚扰我,我就报警。就算你现在不是中国籍,拘留几天也不是不可能。”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
“至于你问的问题,那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告诉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她没看见,她走后,咖啡馆里的那两个人吵得有多凶,闹得有多难堪。
地下停车场里,灯光昏暗,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汽油味。
纪浓像是变了个人,头发有些乱,眼眶通红。
“席浦知,你怎么能这样?”
她声音尖利,“你不是最爱我的吗?你们已经离婚了!你说过会在英国陪我的!”
席浦知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锁。
“纪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早就结束了。我对你好……只是对过去的一点执念,是我错了。”
“你错了?”
纪浓声音拔高,带着哭音,“你现在说你错了?”
她眼泪不停往下掉,妆都有些花了。
“你忘了岑清刚到英国那天你说的话吗?我说你们不配,你说配不配不重要,合适就行。”
“你忘了我们大学一起签遗体捐赠协议吗?你说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这些,你全都忘了?”
席浦知静静看着她,没有像从前那样伸手替她擦泪。
“我没忘,但都过去了。”
他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
“纪浓,人得往前看。你现在回国了,你前夫也伤害不了你了。而我……也该回到我该有的生活里。”
他语气忽然软了下来,眼神望向远处,像是想起了什么。
“和岑清分开这半年,我想明白很多事。”
“我一直想要的,不过是回家的时候,总有一盏灯亮着,总有个人在等我。而岑清……她就这么等了五年,一个人忍着委屈,忍着孤单。”
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哑。
“我到现在,对得起父母,对得起病人,对得起朋友,甚至对你,我也算仁至义尽。”
“可唯独岑清,我最该疼着护着的人,却被我冷落得最狠。”
他转回头,看向纪浓,目光坚定。
“纪浓,不管岑清还愿不愿意接受我,我和你,都不可能了。”
“年轻时候的遗憾,到现在,我已经不觉得遗憾了。”
他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我们,就到这儿吧。”
第11章
夜幕初垂,岑清握着方向盘,正往家赶。车子却在这时毫无预兆地熄了火,停在半路,像一头疲惫的兽。
她刚摸出手机,想联系保险,一辆黑色大G缓缓停在她车前。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路灯的光从他肩头滑过,衬得他眉眼清晰,却没什么温度。
“需要帮忙吗?”
他声音不高,带着点疏离。
岑清下意识后退半步,指尖还停在手机屏幕上。
“我叫了保险。”
男人没多说,挽起袖口,径直掀开了她车头的引擎盖。他低头看了一会儿,才转过来,语气很淡:
“小电车亏电了。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接个电,开回家没问题。”
岑清犹豫了下,往前挪了两步,仍保持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怎么弄?”
他没解释,把大G往前开了些,两辆车几乎贴在一起。接着是岑清看不懂的一阵操作,他动作利落,没多久就拍了拍手,把引擎盖合上。
“试试看。”
他说完,把大G往后倒了一段。
这段路车流稀少,只有头顶的监控摄像头静静闪着红点。
岑清坐回车里,拧动钥匙,轻踩油门——车子动了。
经过那辆大G时,她降下车窗,举起手机。
“谢谢你啊,要不……我转点谢礼给你?”
钱最直接,也最省事。
男人却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不缺钱。有缘再见的话,请我吃顿饭。没缘,就当做了件好事。”
话音未落,他油门一踩,大G倏地远去,尾灯很快融进夜色。
岑清收回手机,只当今天运气不差,遇上个热心人。他的话,她没往心里去。
到家没多久,微信响了。是席浦知。
【今天的事对不起,我不会再让纪浓去打扰你。】
岑清回了一个字:【嗯。】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来:
【今天纪浓问的那个问题,我可以知道答案吗?】
紧接着是一条:
【如果你不想说,也没事。】
岑清看着屏幕,轻轻叹了口气。她以为上次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不交集,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也许还是不够彻底。
她低头,一字一句地敲:
【席浦知,我这个人,拿得起,也放得下。】
【从我把结婚戒指丢掉那一刻起,我就不爱你了。】
【就算当时还有不舍得,现在半年过去了,爱也好,恨也好,都静下来了。】
【我说过,你不提复婚,不打扰我,我们还能做普通朋友。】
【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当陌生人吧。别再联系我了。】
聊天框上方,“正在输入”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最后,他只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越界。】
岑清没再回。转身进了浴室。
热水冲过肩膀,疲惫稍稍缓解。出来时,手机屏幕亮着——支付宝到账三十万。
备注写着:【结婚纪念日礼物的钱,两不相欠。】
岑清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几秒,没退回去。
他要还,就还吧。表是二十四万,她都没戴过那么贵的。剩下六万,就当是补偿。
有钱不要,是傻子。她从不跟人民币过不去。
正要关屏,微信又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只乳白矮脚猫,微信名就一个字:言。
岑清向来不加陌生人,想也没想,点了拒绝。
没想到,申请又来了。
这次,备注栏里多了一个:【?】
第12章
岑清盯着那条验证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终于敲下一行回复。
「问号什么?你是谁?」
对方几乎是秒回。
「学校没通知你吗?」
「明天去邻市参加讲座,你跟我的车。」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前阵子学校确实组织青年教师去邻市学习。那时她正忙着和席浦知说花粉过敏的事,表格填得晚,被自动分到了最后一组。
至于最后一组还有谁,她压根没留意。
岑清赶紧通过好友申请,主动报上名字。
「你好老师,我是岑清,带高二重点班语文。」
那边回得极简:「周绪言。」
她正想截图跟闺蜜吐槽这人真冷,微信又弹出一条:
「明早校门口集合。这组就我们俩。我开奔驰大G,车牌京8888。」
岑清盯着那行字,忽然想起傍晚帮她修车的那辆大G。
不会……这么巧吧?
第二天一早,校门口已经聚了几位老师。
有人笑着凑过来跟她搭话:
“岑老师,你今天可算因祸得福啦,听说周老师是从重高调来的,人特别帅。”
“是啊,一来就牵头组织这次活动,年轻有为。”
“你要是不考虑那个医生前夫了,周老师可是优质人选哦。”
岑清听着,心里慢慢拼出周绪言的轮廓:年纪相仿,长相不错,单身,背景不简单。
不知怎的,她眼前又浮现出昨天那个帮她修车的男人。
老师们陆续上车出发,校门口很快只剩她一个人。
她低头看了看表,离约定时间只剩几分钟。
如果这位周老师迟到,她大概会直接扣掉印象分——她最讨厌不守时的人。
正想着,一辆大G稳稳停在她面前。
竟然真是昨天那辆。
岑清还没反应过来,驾驶座的门开了,周绪言走了下来。
四目相对时,她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岑清老师,对吧?”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看来你得请我吃饭了。”
岑清点了点头,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怎么?不愿意?”
他挑眉。
她还有点发懵,眼睁睁看着他轻松拎起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然后他拉开副驾的门,站在一旁等她。
见岑清没动,他半开玩笑:
“岑老师,你该不会想坐后座吧?虽然到邻市就一百公里,但路上你得帮我看看导航,陪我说说话,防着我打瞌睡。”
岑清这才回过神,脱口问出心中的疑问:
“周老师,你昨天加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那个半路抛锚的倒霉蛋了吧?”
周绪言没否认:“对啊,你不是发朋友圈感谢活雷锋了么?我还给你点了赞。”
岑清慌忙翻看手机,果然看到一条来自【周绪言老师】的点赞。
他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语气里带着几分深意:
“岑清老师,看来我们确实挺有缘分的。”
第13章
岑清听完周绪言那句话,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像风吹过指缝,抓不住,也猜不透。
她没理会席浦知发来的消息,拉开车门,坐进了周绪言的副驾驶。
车开出去很长一段,窗外的风景从城市渐渐变成郊野,她才低头打开微信。
先给同事群里发了条消息,说已经和周老师顺利碰头,一切顺利。
接着点开闺蜜的聊天框,偷拍了张周绪言的侧脸发过去。那边秒回一连串尖叫表情,她忍不住笑了。
最后,她才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席浦知发了几条:
「小清,我和纪浓已经彻底断了。」
「爸妈还是住在老地方,说你有空的话,可以回去吃顿饭。」
「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同一天回去,不会让你不自在。」
她盯着那句“彻底断了”,心里有点好奇,到底是怎么个断法?
是删光了联系方式,还是说了狠话再也不见?
又或者只是表面断了,等纪浓一有事,他又会心软回头。
想归想,她没问,只回了一个:
「好的。」
对话框上方,“正在输入”几个字反复跳动着。
可一直到她和周绪言抵达邻市的酒店,他也没再发来什么。
酒店是五星级,校方包下了视野最好的那一层。
两人一间,也可以一人一间。岑清运气不错,分到了单间,周绪言就住她对门。
放好行李,她跟他约好:“晚饭我请,附近餐厅你随便挑。”
回到房间,她慢慢整理带来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这次学习要两周,东西带得不少。
刚收拾得差不多,前婆婆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接起来。
那头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接:
“小清啊,浦知跟你说了吧?有空就回家来,伯父伯母给你做你爱吃的菜。”
“不然你想吃口家里的,还得坐飞机回去。”
这话听得她心头一软。
她自己的爸妈退休后搬去了海边小城,日子过得悠闲,很少主动联系她。
妈妈常说:“我跟你爸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也该过过二人世界了。”
前婆婆又接着说:
“本来你俩的事,我们不该多嘴……但小清,你和浦知,真就没可能回头了吗?”
“他也是被纪浓骗了。”
“我们后来才知道,她跟她前夫那事儿没那么简单。家暴是不对,可那也是被逼的——纪浓在外面搞了个医学项目,钱回不来,全是她前夫在填窟窿。”
岑清握着手机,指尖有点发凉。
她很清楚,就算纪浓和她前夫之间真有纠葛,席浦知对纪浓的那份心疼,是真的。
他在她和纪浓之间,一次次选了纪浓。
这是她心里始终过不去的坎。
静了几秒,她轻声说:
“伯母,我和浦知真的回不去了。我心里那道坎,现在跨不过去。也许五年、十年后能跨过去,但那时候,我们身边应该都有别人了。”
前婆婆急着替儿子辩解:
“不会的,浦知这孩子我了解,他认死理。他现在心里装的是你,你要是不原谅他,他这辈子都放不下。”
“小清,伯母不是逼你,只是你曾经那么爱他……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来爱你,行吗?”
岑清刚要开口,房门突然被人急促地敲响。
第14章
电话那头,席母大概是听见了岑清这边的动静,语气温和地补了一句:
“小清,你好好考虑,伯母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岑清低头理了理刚才在床上翻滚时蹭乱的衣服,慢慢走到门口。
她猛地一拉门,门外正准备敲门的周绪言微微一怔,随即挑眉看她。
“岑老师,我饿了。”
他那副样子,哪还有初次见面时那股高冷劲儿?
活脱脱像只等人投喂、尾巴直摇的大金毛。
岑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绪言虽不明所以,却也跟着笑起来。
笑得脸颊发酸,岑清才揉了揉脸,问他:
“你笑什么呀?”
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不知道,看你笑,我就也想笑。”
岑清更觉得他不过是长得冷,骨子里分明是只小狗。
周绪言对榆市似乎很熟。
他带着她穿街走巷,最后拐进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街,钻进一家门面古朴的店里。
岑清面露疑惑,他解释道:
“我妈是榆市人,我常来。这家做地道榆市菜,金玉羹、桃花小卷,茶也是百年老字号。”
他说得一本正经,像在背广告词。
岑清忍不住又笑起来。
周绪言在她带笑的目光中耳尖微红,借口点菜转身就走。
她望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这才打量起这家藏在闹市深处的店。
入口处是一架博古架,摆着几件旧物,像道屏风。
走进去,满墙的月季层层叠叠开得正盛,空气里浮着淡淡花香。
不知何时,周绪言已回到她身边,轻声介绍:
“这株叫‘龙沙宝石’,前面那株是‘粉龙’。还有金丝雀、蓝色阴雨、果汁阳台……所以这家店也叫‘胜春’。”
“……胜春。”
岑清重复着,转头看他侧脸,“你这么熟,常带同事来?”
周绪言不太赞同地眨眨眼:
“这家店我很珍惜,不是有缘人,我不带她来。”
有缘?
岑清轻笑:“这么信缘分,你是修道还是信佛?我们当老师的,可不兴迷信啊。”
周绪言瞥她一眼,语气凉丝丝的:
“你要不信,高考送考那天干嘛穿旗袍?还跑去白云寺给你学生上开年第一炷香?”
岑清眯起眼睛。
他像是说漏嘴似的,连忙转身:“菜快好了,我们上二楼。”
二楼靠窗的位置,能看见满院的花,也能望见不远处的仙客湖。
周绪言给她倒了杯桂花茶,香气清甜。
服务员推着小车过来上菜。
一道道,都跟花有关:菊花鱼、玫瑰花瓣汤、茉莉炒鸡蛋、香酥玉兰花……
最后是一株桃树盆栽,细雨般的雾气落下,枝头的花苞次第绽放。
岑清看得怔住,为这精巧的心思。
周绪言看着她,眼里漾着笑意,语气带点得意:
“怎么样?能原谅我刚才说漏嘴了吗?”
他要是不提,岑清几乎已被眼前的美食吸引。
他一提,她的好奇心又回来了。
“所以,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那是她和席浦知结婚第二年,带的最后一个毕业班。
都过去三年了,他怎么会知道?
周绪言沉默片刻,抬起头,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脸上。
他轻声说:
“岑清,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第15章
周绪言念的是卞之琳的现代诗。岑清是语文老师,一听就懂了,脸颊立刻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垂下眼,不敢再看他那双情意流转的桃花眼。
周绪言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声音很轻,却步步紧逼。
「岑清,我知道你和席浦知离婚了。所以你没猜错——那些巧合都不是巧合,是我一次次故意制造的机会,就为了能认识你、多见你一面。」
他停顿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
「这家店其实是我妈开的。她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真喜欢上谁,就带来这儿吃饭。」
「所以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你,或者我这样处心积虑让你不舒服……这顿饭吃完,我立刻送你回酒店,以后绝不会再打扰你。」
岑清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抬起头,声音轻轻的。
「那你妈妈呢?」
周绪言愣了一下,眼底那点光亮黯了下去。
「其实那年我去寺里求头香,就是想为她祈福。她那时病得很重。」
「我想,能遇见你……大概是她送我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岑清喉咙发紧,低声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
周绪言无奈地笑了笑: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随即他又诚恳地道歉:
「该我说对不起,不该提这些,反倒让你有负担了。」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哪有刚认识的人吃第一顿饭,就互相道歉个没完的?
周绪言先拿起筷子。
「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喜欢的话,一会儿还可以打包带些回去。」
岑清点点头。
这顿饭开头有些波折,后来却吃得很愉快。
周绪言是教物理的,标准的理工科思维,可他母亲是岑清一直很喜欢的一位作家。从小耳濡目染,岑清喜欢的那些书,他也能侃侃而谈。
饭后,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那……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岑清弯起眼睛:
「当然。这儿风景这么好,菜也合胃口,我还想再来呢。」
周绪言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岑清从没见他笑得这么明亮过,一时有些怔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岑清!」
她和周绪言同时转头,看见席浦知风尘仆仆地站在那儿,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岑清皱了皱眉。
周绪言下意识侧身,将她往身后挡了挡。
这个小动作刺痛了席浦知。他大步走过来,强压着情绪质问周绪言:
「你是谁?凭什么带她来这儿?」
周绪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周身气压却骤然低了下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个前夫,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前夫」两个字像刀一样扎进去,席浦知脸色白了一瞬,转而看向岑清:
「小清,我是来找你的。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行吗?」
岑原以为这段时间过去,他已经想通了。可现在看,显然不是这样。
看着他苍白又哀伤的脸,她心里一阵烦躁。
「你还要缠着我多久?死缠烂打,不像你席医生的风格吧?」
席浦知僵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声音发涩:
「小清,我只是想……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爱你的机会。」
没等岑清开口,周绪言已经冷冷接话:
「不可能。」
他盯着席浦知,一字一顿:
「绝对不可能。有我在,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第16章
走廊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绷得紧紧的。
岑清轻轻拉了拉周绪言的衣角,小声说:“别跟他吵了,没必要。”
周绪言回头看她,声音放得很轻:“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前夫为难你。”
他们的小动作,席浦知全看在眼里。
他脸色更白了,脚步晃了晃,像是随时会站不稳。
他盯着岑清,声音发哑:“小清,你不肯跟我复合,就是因为他吗?”
岑清不明白他怎么了,眼神里的执拗让她心里发毛。
她想起前婆婆说过的话——“浦知这孩子,认死理,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
周绪言往前站了半步,语气平静:
“席浦知,你别因为自己不如意,就往岑老师头上扣帽子。我跟她才认识三天,一起吃饭是因为我们是研习搭档。”
“她不跟你和好,不是赌气,是她认真考虑后的决定。”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
“你们都离婚半年了,她有别人追求,不是很正常吗?”
“这世上欣赏她的人不止你一个,只是你运气好,比她先遇到她而已。”
席浦知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他没理会周绪言,径直朝岑清走了一步:
“小清,你喜欢了我六年……真的能说放就放吗?我知道你在意什么,我以后不会再跟任何女性走得太近,不会再忽略你、冷落你。”
他越说越急:“我知道你小雏菊过敏,知道你喝不了牛奶,我同意你在家养猫养狗,不会再要求你按我的作息生活,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付出……”
“够了!”
岑清从周绪言身后走出来,冷冷地看着他。
“除了过敏那件事,其他那些压垮我们婚姻的事,你心里其实都清楚,不是吗?”
她攥了攥手心,语气却异常平静:
“我以前不懂,为什么你对谁都温柔,唯独对我苛刻。后来我才明白,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当我放低自己,对你百依百顺,你就觉得理所当然——可我不是那样的。爱应该是平等的。”
“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我也是我爸妈疼着长大的。我不准任何人以爱我的名义来践踏我、伤害我。我没有给任何人这样的权利。”
“……哪怕我曾经,真的非常非常爱你。”
说完,她转向周绪言:“走吧,明天不是还有户外活动吗?”
她没再回头,径直往前走。
周绪言抿了抿唇,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谁也没再看愣在原地的席浦知,一路沉默地走回酒店。
到了房间门口,岑清正要刷卡,周绪言忽然叫住她:
“岑清。”
她回过头。
走廊灯光昏黄,落在他认真的脸上。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很酷。”
他耳根微微发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说欣赏你,是认真的。”
“如果你在学校真的有很多人追……可不可以让我排第一个?”
第17章
岑清一下子笑出声来。
她笑得弯下腰,手按在小腹上,眼角渗出细碎的泪光。
周绪言扶住她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
“笑什么?我准备了很久才说出口的。”
岑清看着他微微鼓起的脸颊,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一下。
“回去之后,陪我去领养一只小狗吧。”
她收起笑意,认真地说,“感觉你挺会照顾小动物的。”
周绪言指着自己,眉毛挑起来:“我?”
“对啊。”
岑清点头。
周绪言蹙起眉,仔细看着她的表情:
“你说真的?”
岑清正要开口,远处传来熟悉的嗓音:
“岑老师、周老师,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那位老师嗓门洪亮,引得其他同事也看了过来。不一会儿,他们就被围在了中间。
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听说你们刚才一起去吃饭了?吃的什么呀?”
“对了,你们开车来的吧?回去路上需不需要我和岑老师换一下?”
岑清和周绪言同时开口:
“不用。”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笑意。
周围的起哄声更响了。
岑清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轻轻把周绪言往人群里推了推,自己转身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门外传来同事们热情的声音,她靠在门板上,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这时,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着“纪浓”两个字。
岑清直接挂断,拉黑。但很快,另一个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
一个接一个,执着得让人心烦。
她叹了口气,终于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着,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纪浓沙哑的声音传来:
“岑清,今天浦知是不是又去找你了?”
岑清把手机放在桌上,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邮件。
纪浓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天在咖啡馆之后,他突然说要分开,说再也不见面了。在英国的时候我们明明那么好……”
“岑清,我现在欠了很多钱,不能再失去他了……”
岑清敲完最后一行字,拿起手机,轻声问:
“所以你是想借钱,还是想请教感情问题?”
她甚至有点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开得出玩笑。
电话那端安静了片刻。
岑清继续说:“虽然离婚时分了席浦知一笔钱,但那是我应得的。现在都存了定期,实在没有闲钱借给你。”
“至于感情问题,我的经验对你没什么参考价值。你这通电话打错了。”
纪浓急忙解释:“我不是要借钱,也不是……”
“那你想做什么?”
岑清打断她。
“纪浓,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和席浦知已经彻底结束了。”
“作为女性,我想说,一味依赖男人是没用的。”
“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
第18章
岑清不确定纪浓有没有听进她的话。
正要挂电话,纪浓忽然喊住她,语气很认真:
「岑清,你不恨我吗?」
岑清愣了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
「以前可能有点讨厌你吧,觉得你太没边界感,也不太懂分寸。」
「但后来想想,其实都是席浦知的错。他要是真心爱你,就不会和我结婚,伤害我;要是真心爱我,也不会和你藕断丝连,最后也伤害你。」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再开口时,纪浓的声音有点发颤:
「我懂了……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
岑清分辨不出这句“谢谢”和“对不起”里有多少真心。
但因为一个席浦知,两个原本陌生的女人,从敌对到和解,最后各自退场。
想想也挺唏嘘的。
岑清攥了攥手心,默默告诉自己:以后别再轻易为谁付出全部真心了。
爱会让人失去判断力。
她看着通话记录里那个五分钟的号码,最终没拉黑,只是备注了两个字:
【纪浓】。
这一晚,不知是白天太累,还是心事终于放下,岑清睡得很沉。
沉到第二天早上,周绪言打来的好几通电话,她一个都没听见。
睡梦中,她感觉脸上有灼热的视线。
猛地睁眼,一张放大的俊脸就在眼前,她吓了一跳,顺手就把枕头扔了过去。
只听周绪言“啊”了一声。
岑清顿时清醒了——那枕头是她自带的荞麦枕,沉得很。
「你没事吧?」她赶紧坐起来问。
周绪言半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脸,没说话。
岑清更担心了,凑过去想看他伤到哪儿。
他却突然松开手,笑着朝她靠近。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近到能听见彼此清晰的心跳。
岑清眨了眨眼,感觉脸颊一点点热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大嗓门:
「周老师,岑老师醒了吗?」
两人同时抬头,是岑清在学校关系最好的同事,张若。
张若一看他俩这姿势,赶紧捂住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
「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行!」
岑清哭笑不得,站起来朝周绪言伸手:
「起来吧,根本没打中你还装。你们怎么进来的?」
张若抢答:「我问前台要的门卡!要不是来帮你收拾今天户外活动的东西,哪轮得到周老师来叫你啊。」
周绪言握住岑清的手站起来,朝张若笑了笑:
「谢谢张老师把机会让给我。」
「不客气,我很看好你们哦!」张若冲他挤挤眼。
岑清听不下去了,转身走进洗手间:
「等我十五分钟,马上就能出发。」
「好嘞!」
今天他们要去榆市最有名的木棉花公园,听说现在正是花期,整片山坡红得像火。
岑清依旧坐在周绪言那辆大G的副驾,不过这次后座多了个一路叽叽喳喳、不停投喂零食的张若。
一路上倒也不闷。
到了公园,岑清捡了一袋子落花,准备带回酒店做成标本或书签送给学生。
周绪言拿着台小型DV,跟在她身后拍摄。
岑清没躲,只提醒他:「别拍我丑的啊。」
一阵风吹过,木棉花簌簌落下,像一场红色的雨。
岑清站在花雨中,画面安静得像一场梦。
周绪言看着,一时忘了按下录制键。
就在这时,岑清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前婆婆打来的。
接起来,那头声音慌张:
「小清,你快回来一趟吧,浦知他……做傻事了!」
第19章
前婆婆的嗓音很大,周绪言也听见了那句话。
岑清和他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皱起了眉。
和席浦知认识六年,他在她印象里一直是冷静自持的。
理智到近乎没有感情的一个人,怎么会寻死?
毕竟是前夫,又被前婆婆亲口告知,岑清还是请了假,准备回去看看。
订票的时候,周绪言拉住了她,语气很严肃:
「我跟你一起回去。」
怕她拒绝,他又很快补了一句:
「我们走vip通道,到了那边我直接送你去医院,车会有人帮我开回去。」
他几乎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岑清没再拒绝。
赶到医院时,席浦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岑清隔着玻璃窗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滋味。
前婆婆走过来,抹了抹眼泪说:
「浦知自己是医生,知道人最致命的地方在哪,他几乎是奔着死去的。」
「治疗他的医生说,就算救回来,以后也做不了医生了。」
意思是,他的手废了。
岑清心里咯噔一下,只能轻声安慰:
「伯母,他很优秀,就算不做医生,也能……」
话没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苍白。
前婆婆懊悔地摇头:
「都怪我,是我没教好他,让他变成现在这么极端。」
「谢谢你还能来看他,小清,你是个好孩子。」
「我本来还想着,你们之间会不会还有一点可能,毕竟他愿意改了。」
「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握住岑清的手,声音低了下来:
「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些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会带浦知离开这里,不会再让他打扰你们。」
你们?
岑清回头,看见周绪言远远站着,表情可怜兮兮的,像被谁丢在那儿。
她有点无奈。
和前婆婆又说了几句,她走向周绪言。
「走吧。」
周绪言一愣:「这就走了?」
岑清瞥他一眼:「你要是不想走,留这儿也行。」
「我走我走!」他连忙说,又小声嘟囔:
「我以为你心软了,要等他醒过来。」
岑清掐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肉。
「我又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工,留这儿干嘛?」
「前妻就要有前妻的样子。」
周绪言被她这句话逗笑了,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两人没再回榆市,直接回了学校。
半个月后。
岑清收到前婆婆的短信,说席浦知醒了,准备带他去沪市做康复。
她回了一句:「好,祝你们一路顺风。」
从那以后,她和席浦知,以及席家所有人,再也没联系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又过了三个月,岑清和周绪言确定了关系,决定交往试试。
那天,岑清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熟悉的街角,她看见一个背影,很像席浦知。
等她再想仔细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当晚,岑清的家门口,整整齐齐放了十五束不同的花。
她拿起来看,五束卡片上写着:「小清,结婚纪念日快乐!」
另外五束写的是:「小清,情人节快乐。」
最后五束是:「小清,生日快乐。」
看到这些字,岑清就知道,花是席浦知送的,白天她没看错。
那个背影,就是他。
每束花里都藏了一份礼物——项链、手链、奢侈品专柜的包兑换卡……
岑清皱了皱眉,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清,我们全家搬到沪市了,以后不会回来。」
「这些东西,随你处置。祝你和周绪言幸福。」
第20章
岑清没回消息。
她和周绪言商量后,把那些东西折成钱,转给了席浦知。
没过几天,席浦知又把钱转了回来——不多不少,正好999999元。
接着,他设置了禁止陌生人转账。
再后来,那个号码也成了空号。
就这样,岑清和席浦知彻底把对方还回了人海,各自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
岑清带的班级,又到了要高考的时候。
这次,她和周绪言一起去白云寺上香。
那是新年第一天,庙里还没什么人。
岑清忽然问周绪言:“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我是什么样子吗?”
周绪言认真地想了想。
“那时候你头发比现在长,人也瘦,跪在那儿,像菩萨座前的仙女。”
他顿了顿,笑了:“我当时就想,这一定是缘分。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认识你。”
岑清白了他一眼。
“你是说我现在胖了,不好看了?”
周绪言赶紧摆手:“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那时候你肯定过得不开心,我看着心疼。就想,要是真能认识你,一定让你长胖十斤,健健康康的。”
岑清一把捏住他的嘴。
“叫你在菩萨面前还胡说八道!”
周绪言吱哇乱叫,一点都没有初见时那高冷帅哥的样子。
岑清忍不住笑起来。
以前,她看惯了席浦知对别人温柔,对自己冷淡。
而现在,周绪言在她面前,时而温柔,时而搞怪,时而幼稚,时而稳重;对别人,却始终淡淡地疏离,保持着礼貌和分寸。
岑清想,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在爱人面前,你可以做全部的自己,不管是什么模样。
两人一起在大雄宝殿跪下,恭恭敬敬地把檀香举过头顶。
这一次,除了为学生许愿,她也为自己和周绪言许了一个。
“愿我和周绪言长长久久,永远真心相待。”
回去后,两家人很快约着见面吃饭。
饭桌上其乐融融,商量着婚期、场地和宾客名单。
婚期定在高考后第三天。
岑清几乎当起了甩手掌柜,全交给周绪言操办,自己只负责最后过目。
只有试婚纱这个环节,她坚持亲力亲为。
周绪言说要给她找最好最贵最漂亮的婚纱,一定要让她终身难忘。
岑清知道,他是想把她头婚的遗憾都补回来。
这个人有时候挺幼稚的,总在各种小事上暗暗和“前夫哥”较劲。
但其实,如果不是他偶尔提起,她早就把席浦知忘了。
那委屈的六年,像被风吹散的烟,在她的人生洪流里,已经不值一提。
岑清想,一直认真的是自己,不是席浦知。
所以,她问心无愧。在那段婚姻里,她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别人。
高考那天,岑清穿了一件大红色旗袍,祝学生们旗开得胜。
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斗志昂扬地走进考场,又胸有成竹地走出来,她心里暖暖的。
高考结束三天后,文华东方酒店。
岑清和周绪言的婚礼如期举行。
虽然没有去教堂,周绪言还是请来了一位老神父,仪式感十足。
众目睽睽之下,老神父看向穿着礼服的两人。
他轻声问周绪言:
“周先生,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一生对她永远忠心不变吗?”
周绪言看着岑清,毫不犹豫:
“我愿意。”
老神父又转向岑清:
“岑小姐,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一生对他永远忠心不变吗?”
岑清不假思索:
漫天的花瓣簌簌落下。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周绪言轻轻掀开岑清的头纱,郑重地、珍重地吻了上去。
那一刻,期待已久的幸福,终于稳稳落在了他们的掌心。
从此,付出真心的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第21章
席浦知自述。
岑清和周绪言结婚那天,我在现场,用了一个假名字,随了十万礼金。
我知道这有点自欺欺人,但我答应过岑清,不再出现,不再打扰她的生活。
说实话,他们的婚礼,比我和岑清那场要盛大得多。
满场的鲜花、精致的酒席、专业的主持……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周绪言和他家里对岑清的用心。
我忍不住想起五年前,我和岑清结婚那天。
流程错漏百出,海风把花坛和纱幔吹得东倒西歪,我家人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后来我才慢慢明白,原来从结婚第一天起,岑清就在忍。
忍那天的不顺利,忍我的不上心,忍我爸妈的挑剔。
是的,一开始,连我爸妈都不认可她。
他们总觉得,我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最好是学历高、前途好的。
当年的纪浓,家世太差。
而岑清,虽然家里不错,但只是个高中老师,配不上曾经是医院首席专家的我。
那时候我没多想。
我只是觉得,反正不是纪浓,和谁结婚都一样,合适就行。
而且岑清爱我,比任何说爱我的人都更明显。
她表现得那么直接,让我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忍不住想试探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人真的能一直爱着另一个人吗?
哪怕得不到回应,哪怕被冷落、被忽视、甚至被伤害。
我承认,我骨子里有阴暗的一面,有很多瑕疵。
只是在这个功利的社会里,我被学历、长相、能力包装得太完美了。
我原以为这段婚姻最多维持三个月,可岑清硬是撑了五年。
如果我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心,不再一次次试探她“爱我”的极限,也许我们现在还在一起,甚至过得“幸福”。
岑清说得对,男人天生有初恋情结,也有救风尘的冲动。
当我听说,当年大学毕业甩了我、跟教授出国的纪浓,在英国过得不好——
那一刻,我竟然有点满意。
我轻蔑地想,看吧,谁让你离开我,这就是报应。
于是我立刻飞去了英国,想拉她一把,想证明她当初选错了。
我以为岑清还会像以前那样忍下去。
我以为我和纪浓的事能一直瞒着,直到我腻了为止。
可我没想到,岑清来了英国,在我们五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天。
暴雨里看到她,我心里揪了一下。
更没想到的是,她早就为我学会了西班牙语。
那成了压垮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岑清心里一直有个积分本。
我准时回家,加一分。
我不喝她熬了好久的暖胃粥,扣一分。
五年下来,加加减减,最后还是没抵过我故意乱答的零分。
离婚之后,我一直很痛苦。
后来才意识到,我早就习惯了她在生活的每个角落。
手机购物车里一直没送出去的礼物,爱丁堡那间房子衣帽间里摆满的小玩意儿……我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但已经太晚了。
岑清是个果断的人,拿得起,放得下。
她说不会回头,就真的再没回头。
我在日复一日的煎熬里,开始失眠、幻听、吃不下东西……
直到在榆市,看到岑清和周绪言站在一起。
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彻底塌了。
我终于明白,我再也追不回她了。
回家之后,我选择了自杀。
可惜,还是被爸妈和医生救了回来。
我妈哭着说,过去五年还有岑清替我尽孝,现在我要走,不是逼他们活不下去吗?
看着她哭肿的眼睛,和我爸的白发,我什么也没说。
很久之后,我才开口:走吧,离开这座到处都是岑清影子的城市。
后来的很多年,我一直一个人。
还是会梦见岑清,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她。
我在和她分开的第十年去世,癌症晚期,没得救。
葬礼那天,我的灵魂看着自己消瘦的身体被推进火化炉,看着我爸妈哭得站不稳。
下葬时,我看见了岑清。
她走到我墓碑前,放下一枝白菊。
我听见她说:
“浦知,安息。”
于是,我不安的灵魂渐渐散入风中,朝下一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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